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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年往事

发布时间: 2021-01-26 09:59:01 来源:阿克苏日报

□华丽

编者按

春节是中华民族最隆重的传统佳节,团聚是春节的代名词,每逢春节到来,家家户户总要聚在一起,热热闹闹庆祝。值此春节来临之际,本报发起“我的春节”主题征文,得到广大读者的响应,大家纷纷来稿,讲述那些与春节有关的故事。即日起,本报择优刊登部分来稿,以飨读者。

随着冬季的渐行渐深,年的脚步声也愈来愈清晰。每当此时,那些遥远的、蛰伏在记忆深处的陈年往事,便如潮水般涌来,在我的脑海里跌宕盘旋,挥之不去。

小时候,临近年关,母亲首先要做的是打扫房屋,以迎新年。一大早,母亲将被褥、锅碗瓢盆及桌椅板凳一件件搬到屋外的空地上,然后穿一件蓝色大褂,包上头巾,戴上口罩,拿起大扫帚,开始打扫屋子。房顶的苇把和墙的四角历经了春夏秋冬的洗礼,早已落满灰尘,扫帚一碰,立刻尘土飞扬。母亲就在纷纷扬扬的尘埃中,挥舞双臂,左右开弓……

有一年,母亲打扫完房屋,父亲找来石灰,按比例兑上水,装在容器里,像农民给田里的庄稼打农药那样,往墙上喷洒白色的石灰水,连喷三遍后,“伤痕累累”的旧墙焕然一新。看着雪白的墙壁,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又一下,那凉冰冰、滑溜溜、喜滋滋的感觉,虽已过去了几十年,仍记忆犹新。父亲又找来细铁丝,爬到梯子上,在距离房顶大约20厘米处拉上一道道铁丝网,再往铁丝网上糊旧报纸。经过父亲的一番辛苦劳作,一面平平展展的顶棚把那些粗糙的、裸露在外的房梁、椽子、苇把统统遮掩了起来。随后,父亲在洁白的墙上贴上四五幅诸如“年年有余”“吉星高照”的年画,门框两边再贴上大红对联,简陋的房屋一下子敞亮、喜庆、美观了许多。

打扫完房屋,紧接着就是准备年货。除了用大铁锅炒一些葵花子、花生,去街上的食品门市部购买少许水果糖、江米条以外,母亲每年都会买一沓花手帕,初一早晨给我们一人发一条。那印有红红绿绿小碎花的手帕,着实让我的童年充满了欢喜,以至于年都过完了,我还舍不得拿出来用。父亲则会买一些二指膘或三指膘的猪肉,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和大年初一早晨的饭桌上,必定有他亲自剁馅、揉得溜圆的丸子汤,是我和弟弟妹妹的最爱。如果猪肉还有多余的话,母亲会制作腊肉和香肠,这个年就会过得更有滋味。

母亲把带皮猪肉切成五指宽的一条条,放在盆里,均匀地抹上盐、盖上盖,腌7—10天。待肉里的血水被盐渍完全浸出来后,再把腌透的肉用铁丝或线绳一条条串起来,挂到阴凉通风的地方慢慢晾干。有时母亲会用松树枝、稻糠点火熏肉。晾也好,熏也罢,只要闻到它的味儿,就会让人满口生津。过年的时候,父亲将做好的腊肉切成薄片,配上辣椒蒜苗,旺火快炒,那种腊肉特有的香味在房间里弥漫,香味直抵味蕾。那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,更是一种难以忘却的记忆。

母亲还做过香肠。她把猪肉洗干净,去皮,将肥瘦相间的猪肉切成小块,淋白酒,撒上盐、辣椒面和花椒面,拌匀。猪小肠提前用小苏打反复洗净后,吹得鼓胀起来,扎口,晾干备用。灌肠的时候,把备好的肠衣用热水浸泡,解开口,原本长气球一样的猪肠立刻泄了气,变得软和了。母亲找来一个塑料瓶,剪下瓶口,将肠衣的一端用线绳扎牢在瓶口上,这时就可以往肠衣里一点点灌猪肉了。灌好的香肠用牙签扎几个眼放出空气,然后一节一节地悬挂在阴凉通风处,大概十来天后,待肠衣的表皮变蔫、变皱,美味的香肠就大功告成了。取下两节,放进锅里添水煮熟,切段。往往等不到上桌,我和弟弟妹妹便猴急地从案板上抓起一块,塞进嘴里咀嚼起来。香肠的美味瞬间溢满口中,在唇齿之间回旋、翻卷。满足之感,幸福之情,在一张张稚嫩的脸上荡漾、传递开来。

除了美食,我和弟弟妹妹最盼望的,就是能在过年期间穿上一身漂亮的新衣服了。要知道,在那个“新三年,旧三年,缝缝补补又三年”的困难时期,能拥有一身新衣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不过,打从我记事起,无论生活再苦再难,母亲总会在大年初一的早晨让我们穿上她一针一线缝制的新衣服、新鞋子,去给邻里的爷爷奶奶、大伯婶娘们拜年。看到我们一个个穿着崭新、漂亮的花布衫,乡邻们总免不了称赞母亲心灵手巧,说完还不忘抓一把瓜子、糖,塞进我们的衣服口袋里。

那些年,父母为了让全家人过一个像样的春节,真是绞尽了脑汁,忙得团团转。记得有一年,为了让我们初一早晨能及时穿上新衣服,母亲熬了一个通宵,又是锁扣眼,又是钉纽扣,又是上鞋帮;父亲为了大年初一全家人的“盛宴”,也是忙得一个晚上没有合眼。等我们兄妹几个吃饱喝足,手拉着手,兴高采烈地出去拜年时,父母终于筋疲力尽,瘫倒在炕头……

如今,我们早已住进宽敞舒适的楼房,不用再像母亲那样在尘土飞扬的土坯房里做大扫除;吃的穿的用的,超市、商场应有尽有,甚至足不出户,点点鼠标或在手机上划拉几下,就有快递员送货上门;年夜饭也不用再像父亲那样辛苦和忙碌,而是与家人轻轻松松到酒店团聚,享用丰盛的美食。然而,随着年岁的增长,父母相继离世,小时候那种对年的渴盼与喜悦,却与我越来越远。在年一次又一次急促的脚步声里,我常常想起父母在世时,为了几个儿女能过个像样的、舒心的年而奔波忙碌的身影。似乎,只有在那熟悉的、远去的身影里,我才能寻到一点点年的味道、年的乐趣……

责任编辑:王黎薇 曹敦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