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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络中国节·端午| 端午忆旧

发布时间: 2022-06-04 13:07:30 来源:天山网-新疆日报原创

张新生

新疆人过端午节,不似南方人那样,诸多习俗一应铺排:赛龙舟、挂蒲艾、佩香包、抹雄黄酒,再寄托一些除疫避厄、驱邪除祟的情感。新疆人的端午,只要糯香甘甜的粽子入口,便陶醉于这人间的美味,同时,亦有人念及千里之遥的汨罗江上那个不朽的诗魂。

至今,我仍清楚地回忆起那一年,母亲在家张罗过端午节的情景。当时的新疆农村,物资较为匮乏,糯米、红枣及白糖都是稀罕物,在端午节吃粽子是一件奢侈的事情。记得我10岁那年(父母来新疆10年余),奶奶去世,父亲回老家奔丧,返疆时带回一小袋家乡名产“金丝小枣”,母亲视若珍宝,只抓两把给我们兄弟姐妹尝个鲜,其余都藏了起来。

时入仲夏,母亲揣了购货证去大队供销社门市部,买回来一小盆糯米和一包白砂糖,脸上有难得的欣喜之色。她把我和弟弟妹妹叫到一起说:“今年能给你们过端午节了。”我懵懵懂懂,问母亲啥是端午节,母亲笑着说:“你们可以吃到粽子了。”我又问:“粽子是啥东西?”母亲指着盆里的糯米说:“就是把糯米和红枣用苇叶包裹成三角形状,放锅里蒸熟,蘸上白糖,又甜又香,很好吃。”我虽然还是没搞懂粽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,但母亲的描述,让我对即将到来的端午节充满了期待。

过了些日子,母亲给我和大弟说:“要过端午节了,你俩去摘些苇叶回来包粽子。”还给我们交代说,苇叶不要细窄形状的,一定要长要宽才好。我跟村里的小伙伴常去几里外的林业队玩,知道那里有一处泉水聚成的海子,周围长着茂密的芦苇。我们一路小跑到海子边的苇荡,找到一浅水处,我小心地下到水边,摘下苇叶递给弟弟,一片片地摆放整齐。忙活了一上午,将采摘好的苇叶扎成两捆,一人一捆背回家。母亲看了,夸我们干得好。

母亲把苇叶清洗干净,放进锅里煮,绿叶煮得泛了黄色,捞起泡在清水里,将淘洗好的糯米放进盆里浸泡,再将金丝小枣洗净。忙完这些,母亲长吁了一口气,说接下来可以包粽子了。她拿了一片苇叶对折,用小勺盛了些糯米放在苇叶上,再放几颗金丝小枣,开始包裹苇叶,却怎么也包不成形,苇叶上的糯米粒和红枣大多散落在案板上。然后,再来,又再来,她换着手法反复好多次,还是包不成形。

母亲面对案板上的糯米、红枣、苇叶犯了愁,看看身边眼巴巴等着吃粽子的我们,脸上渐渐露出难色。后来,她给锅里添上水,把竹编蒸笼放到锅上,在笼屉底铺上苇叶,摊开糯米,均匀地撒上金丝小枣,再铺一层苇叶,盖上笼盖,烧旺灶膛里的火。水开了,蒸笼上气了,不多时,灶房里慢慢弥漫开好闻的清甜味道,那是一种在以往岁月里不曾闻过的味道,丝丝缕缕都是那般不同寻常,沁人心脾。

端午节的“粽子”蒸熟了,一家人围坐一起,每人盛一碗,再撒些许白糖。白米的糯香、红枣的甜香、苇叶的草香,与白糖的甜蜜滋味交织在一起,给当年那个困窘年代的时光,涂上了一抹温暖的亮色。母亲看着我们过端午节第一次吃“粽子”的满足模样,脸上洋溢出喜色,眼里却盈满了泪水。

幸运的是,我辈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。40多年大发展,百姓生活大变样,市场上物质充裕,粽子早已产业化了,甜粽咸粽、素粽肉粽,北方粽江浙粽广东粽,花样繁多,令人目不暇接。在新疆过端午节吃粽子已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,但每到端午节,我仍会想起往昔。

后来,母亲说起那年过端午节的事情。她幼时在老家见过家人包粽子,虽说有些记忆,但自己并未亲手包过,其实是不会包粽子的。这更让我对昔日第一次过端午节吃“粽子”的经历刻骨铭心。联想到母亲20多岁时,沿重庆、山东、内蒙古辗转跋涉,一路西来,终于在新疆沙湾觅得一处安身之所,正合了清人龚自珍《洞仙歌》里的一句:“奈西风信早,北地寒多,埋没了,弹指芳华如电。”

时入“午月”,又临端午。中华传统的节庆习俗和时令风俗,在生活中传承累积,一代一代绵延不辍,成了人们应时艰的传家智慧。如今,端午节在多重文化意涵的润泽下,寄托了人们冀望生计安稳、世间康泰的美好情感。人生的难也好,苦也罢,这些曾流淌在血液里的生活智慧,总带给人们一些甜。

责任编辑:夏莉 艾孜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