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王锋

　　秋风瘦了，秋柿红了。小时候的柿子季，常见母亲“温柿子”来脱涩，将成熟的鲜柿子用温水浸泡上一夜，原本还有些生硬的柿子就会变得温软起来。挑出温过的柿子里最软的一个，轻轻撕开它的薄皮，手指用点力一挤，再哧溜一吸，蜜一样的汁水便连同鲜红的果肉一起滑进了口中，温甜的汁水从唇边一直淌到舌尖上，着实甜蜜。

　　这样的甜是让人记忆犹新的，就算隔上一年再吃，也还是尤为熟悉。柿肉和其它水果可不相同，总有着自己的秉性，即便软化成了一丝一缕，也能叫人尝出它的劲道来。这是在一秋的风霜中酿出的果实。甚至有句俗语还说即便是“软柿子”，那也不是好捏的。

　　秋冬比较干燥，人体需要水分润泽，在清朝《随息居饮食谱》里说：“鲜柿甘寒，养肺胃之阴，宜于火燥津枯之体。”甘甜清寒、润肺生津，一个柿子下肚，十足的秋燥也去了七八分。吃完后，柿蒂也无需扔掉，洗净后储存起来，偶尔反胃胀气的时候取来煮水服用，还有降逆顺气的功用。

　　但吃柿子也有讲究，柿子性甘寒，空腹或吃过海鲜，都不宜吃柿子。此外，尽管柿子的果实果蒂都于人体有益，但柿皮却是吃不得的，否则当中的鞣酸进入人体，也会引发疾病。这些细致入微的损益，也不知古人是如何试探才能发现的。

　　说起柿饼，这可是著名的传统小吃。筋道耐嚼，甘甜绵软，比起鲜柿子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。凡是柿子的产地应该大部分都有柿饼，这其中尤其以陕西富平的柿饼最为闻名遐迩。

　　由于做柿饼需要日晒，熟透的柿子因不断吸入阳光的缘故，当中的寒性渐渐消弭，因此柿饼比起柿子来要温和许多。每年柿饼大量上市的时候，吊柿饼也自然成了我的最爱。

　　柿饼除了美味可口，也有很好的药性，不仅能润肺生津，还有健胃补脾、止泻止血的良效。我特别喜欢舔食柿饼上的那层白霜，抿在嘴里，有种金风玉露清冷的甘甜。这是柿子在干燥过程中析出的葡萄糖和果糖，经过了时间的沉淀慢慢凝结而成。这像极了经历了世事却对过往的风霜浑不在意的老人，充满了些许沧桑的意味。

　　因为有着“柿柿（事事）如意”的吉祥意蕴，人们每每看到柿子也会愉悦起来。早些年和先生旅行路经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时，先生突然在柿子树前仰着头停下了脚步。“怎么了？”我也停下询问。“想起老家那棵了，这些年村里人都陆续离开，也不知道村头的那棵树还在不在。如果在，怕是比这要高得多了吧！”

　　他望向枝头的神情有些悠远，显然是陷入了关于童年和故乡的一些久存的回忆中。我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，时节匆匆，已是晚秋。柿子树的叶子也一片一片滑落凋零，但此时枝头仍坠挂着红彤彤的一片柿果，星星点点，煞是好看，给略显苍凉的秋描绘了一树的繁华。

　　这星星点点的柿子，在自然的浸润中，不仅给人了一份甘甜，更给人了一份内心难以比拟的温暖与回忆，还有无尽的爱……